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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、誘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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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、誘降

易風有點走神,聽得身後有動靜,立馬轉過頭去,但見兩個士兵擡著坐在軟椅上的桑吉上得樓來。他立馬迎了上去,“桑副將,你怎麽來了?”

“將軍呢?”

“將軍剛剛進去小睡,要不……”

“不必驚擾將軍,讓她休息一下。”

兩個士兵把椅子放下,這才退去。

“桑副將,你這傷怎麽能亂動,萬一扯開了傷口,那可麻煩了。再說了,要讓將軍看到,又該罵人了。”

“我不來,將軍就不罵人了?這點傷算什麽,又死不了。”桑吉雖是這樣說,可疼不疼,只有自己知道。

“可是……一會兒將軍醒了,怕要心疼了。”

“心疼?”桑吉笑了起來,結果扯到了傷口,一臉痛苦狀。易風嚇得小臉都白了,忙要招呼士兵過來,桑吉不讓,連說沒事,其實疼得直冒汗。“就咱們將軍那個心,如鐵如石,她能疼誰呀?動不動就喊殺喊打的,哪裏像個女人。也不知道哪個倒黴蛋將來會娶了將軍,總之,我是替那倒黴蛋捏了把汗。”

“桑副將,咱們將軍也沒你說的那麽……”易風想替百裏子苓辯駁,但卻發現自己有點詞窮,撓了撓頭,只好轉移了話題。“桑副將,你說,燕雲人和西陀人今晚會再來嗎?”

桑吉沒法回答這個問題。

其實,桑吉在來關樓前,先去見了南頗。

他原本是想等到明天再去,但一覺醒來,覺得這事不能過夜,招呼士兵擡他去了牢房。

曉之以理,動之以情,他知道這種路數對南頗無用。如果施以重刑,也不過是給南頗身上弄些傷出來,無濟於事。

從前,他聽老師說過好幾回南頗,無緣得見。如今,這人就在眼前,卻成了階下囚。

二人隔著一道牢門,彼此打量。火光搖曳,把這牢房照得時明時暗。

“南先生,久仰大名。今日得見,也算是緣分。”桑吉先開了口,一支手臂支撐在椅子扶手上,好歹是腰上靠了個軟墊,還算不吃力。

南頗之前見過桑吉,在這北樓關裏還曾有過一次擦肩。他知道桑吉是文臣,更知道桑吉是皇親國戚。

“桑副將如此身嬌體貴,來這北樓關做一個小小的副將,倒是受委屈了。”

桑吉聽出這話中的譏諷,卻不以為意,仍舊笑道:“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。我呀,在這北樓關確實不堪用,頂多就是給咱們將軍做個校書郎,可比不得南先生,運籌帷幄,智勇雙全。”

“校書郎?桑副將何必如此謙虛。上都有名的大才子,在南陳,除了金殿上那位,誰敢讓你做校書郎呢?”

“先生過譽了。晚輩不才,與南先生和恩師章老大人相比,不足掛齒。”

“章老大人?前工部尚書章世年?”南頗有點意外,不由得站起身來。章世年與他乃是忘年之交。早些年,南家還未出事的時候,每每他在外游歷,遇上一些特別的物件一定會買下來寄給章世年。章世年好金石雕刻,自己本身也算是雕刻大家。年節的時候,章世年也常以自己親手雕刻的小物件相贈。他們二人,雖然一人在朝為官,一人在野游歷,年紀又差了不少,但卻是志趣相投的朋友。

南家出事之後,他曾托人帶信去章府,後得回覆,章世年人雖在江南辦差,但已向皇帝遞了折子給南家求情。雖然最後並沒能為南家求得些什麽。但落難之時,有人伸手相助,總歸溫暖。南家被充軍發配,章世年雖未能前去相送,但卻舍了不少銀錢托押送的人對他們盡量照顧些。這些事,他一直記在心上,卻無以為報。

如今,這位北樓關的副將自稱是章世年的學生,他的心頭在湧出一抹感動之餘,馬上就明白過來桑吉此來何意。桑吉是來勸降的,他還真的低估了北樓關這一文一武兩位將軍。

“我與世年兄多年未見,有生之年,怕是無緣了。你既是世年兄的學生,來日若是見了他,替我說聲謝謝。”南頗嘆了口氣。

“先生何不親自跟老師說。這些年,老師常念及先生,當年沒能救下你們一家,乃是他一生的遺憾。如今,老師的書房裏還擺放著先生當年替他淘回來的那些小物件,視若珍寶。只是,每看一回,就會傷懷一回……”

雖然南頗已經有心理準備,但聽到桑吉這些話,還是有些傷感。昔日過往在腦海裏一一劃過,最後卻是以殘酷結尾。他這一生,走到現在早已無法回頭,而且他也根本沒想回頭。

“不愧是世年兄的學生。”他微微一笑,坐了下來。“我與南陳乃是死仇,不共戴天。你想說什麽,我知道。我就想問一問桑副將,若是有朝一日,桑家也落得個家破人亡,你能不恨?”

“若說不恨,那定是假話。不過,南先生,你的恨是源於那些故去的家人。說句你不愛聽的話,就算是南陳亡了,已經去世的人怎麽都活不過來。你何不為何活著的人想一想。”

“活著的人?我這條命,死與活,有何區別?不過是行屍走肉而已。如今落在了你們手裏,要殺便殺,我又何懼?”

“先生視死如歸,那你的小女兒呢?你唯一的親人,也不管了嗎?”

“什麽小女兒?她早死了,死在南陳那個狗皇帝手裏!”南頗大怒,突然就沖到了牢門前,惡狠狠地沖著桑吉大喊。

“南先生,你可能還不知道。當年,南家的女眷被處決的時候,根本沒有你的小女兒。據說,她在那之前就已經失蹤。按年紀來算,現在也快三十了吧。想來,早已嫁作人婦,也為了人母,有了安穩的日子。你說,我要是現在尋她,能不能把她給找出來呢?”

“你……”

南頗的手狠狠地拍在牢門上,發出很大的響聲。

“真是沒想到,世年兄還能教出你這樣的學生來。想拿這些話誆我?年輕人,你還太嫩了點!”

南頗遞過一抹殺人的眼神,而後退回去,坐到了地上。

“南先生,要不,咱們就試試看。我也想知道,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嫩了。”

桑吉說完這話,朝士兵招了招手,便有兩個人過來將椅子擡走。南頗見人走了,不覺得有點慌,他追了兩步,但又止住。是不是人家給的套,他現在也說不好,但如果小女兒還活著,想到這個,他突然有些站不住。

百裏子苓在睡夢中驚醒,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劍。稍稍扶了扶額角,她已經許久不做噩夢了,今夜卻夢到了父親和長兄。

埋羊谷!

她在心頭默默地咀嚼著這個名字。

“醒啦?”

百裏子苓擡起頭來,見桑吉半靠在椅子上,立馬黑了臉,朝著外面就喊道:“易風,易風!”

“幹什麽?要把我送回去?”不待易風進來,桑吉便道。

“立馬滾回去養傷,別讓我在關樓上看見你。”

易風聞聲而入,驚慌道:“將軍,何事?”

“找兩個人,把桑老二給我擡回去。”

易風看了看桑吉,桑吉示意他先出去。百裏子苓一瞧,這小子居然敢不聽她的話,正要罵人,桑吉卻道:“你派出去的人應該回來了。既然沒有借到兵,我又如何能安心養傷。倒是我不爭氣,偏偏在這種時候受了傷,不能幫你,反倒會成為你的累贅。”

“說的什麽屁話!”百裏子苓低罵道。

桑吉一笑。

百裏子苓又罵道:“還笑,一會兒疼死你。”

“我要真死了,你百裏將軍,還不得給我陪葬?”桑吉打趣道。

“老子會去陰曹地府把你給抓回來。要我陪葬,你就死了這條心吧!”百裏子苓這話可不是玩笑,也正因為這樣,桑吉心頭突然湧出些感動。然而,他們之間不適合感動這種氣氛,不然就像現在這樣,彼此都有點尷尬。

“對了,我剛剛去見了南頗。”

“無功而返了吧?”

“不算無功而返。”桑吉笑道。

“喲,二公子,能耐呀!快,說說看。”百裏子苓立馬湊到了跟前,又把自己的披風給桑吉披上。

“他這樣一個人,若是不能降,殺了太可惜。不殺吧,留著早晚是個禍害。如果能勸降,為我們所用,以後這西北或許能太平安穩些日子……”

“想法是好。不過,你有何法子讓他開口?莫不是,你是告訴他,他的小女兒並沒有死,而你,能替他找到小女兒?”百裏子苓打斷了桑吉的話。

桑吉點了點頭。他想到的,百裏子苓也想到了,這一點,他並不意外。但是,讓他意外是百裏子苓接下來的話。

“我已飛鴿傳書給二哥,讓他幫忙查一查當年南家失蹤的那個小女兒,到底是死是活。不過,我二哥的人脈不及你們桑家,恐怕一時半會兒的查不出來,若是有你們桑家出手,興許還真能找著。不過,若是死了,那也無用。先試試吧,好歹也算是個法子。”

百裏子苓已經開始動作,不只想法在他前面,連行動也在前面。他此前還有點擔心,像南頗這樣的人,軟硬不吃,搞不好百裏子苓一刀就給宰了。看來,倒是他多心了。

“好,我馬上就給父親寫信。”桑吉忙要坐起身來,卻被百裏子苓按住,“明日吧,如果明日咱們都還好好的。”

夜深人靜,桑吉半靠在椅子上,作假寐狀。百裏子苓拿了一塊破布反覆擦拭著那把不知道染了多少人血的劍。此劍追隨她的父親南征北戰,最後陪著她父親的屍體被運回了上都。現在,這把劍成了她的佩劍,與她一起征戰沙場。

摸著這把劍,仿佛就能觸摸父親的體溫。所以,某種程度上,百裏子苓是很理解南頗的。如果她是南頗,可能會做出比南頗更瘋狂的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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